亡灵驿站(短完,微锤基)

Tips:

#中土世界观+MCU
#时间线复联3(地球2018年),Loki视角
#Thranduil出场预警。单纯的设定交叉产物,请勿带入荧幕或其他同人形象。



坠落。

Thanos的手套锁死他的咽喉,并且捏断了他两根颈椎,他先是窒息,然后断颈,落得七窍流血、死不瞑目。真是滑稽又惨淡,Loki戏谑地想。

一千多年的生命里,谎言之神第一次摈弃了谎言,诚实地用性命偿了赌债。Loki是做不成英雄的,他没有英雄的气度和磊落,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渴望英雄——Thor,光明的Thor,他恨他,嫉妒他,恰恰正是因为他想要成为他,在心底最深的角落,他依然希望成为阿萨神族的骄傲。苟且偷生的确是一种活法,是Loki一贯的活法,但这已经让他自我怀疑太多年了,他苟且得越久就衬托得Thor越光明磊落,像是不断地提醒他:你永远也追不上你的太阳。纵然法力耗尽、身负重伤,邪神依然选择拼上命去行刺,那其实并不是孤注一掷,仅仅是他对自己生命的赋值:别死都死得像个废物。

没有了Odin的偏爱,没有了王座。我救走了人民,和你并肩作战,我用魔方换你的命,用命换了死得其所——哥哥,我们终于平起平坐了。

Loki略微有点欣慰又有点伤心地想着。谎言之神最大的谎言,大概就是骗自己去做了一回英雄。

但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,Loki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不对劲了——死人为什么能想呢?他确定自己并没有作妖,他的法力在被黑暗精灵刺穿后大量流失,自救后已所剩无几,那样的亏空可能需要上百年才能复原,加上又在先前的战斗中拼死反抗,彼时他的法力早已经被榨干了,不可能再制造以假乱真的分身。濒死时撕心裂肺的痛,全都扎扎实实地落在他身上。

但他还能思考,还能回忆,这似乎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。

他失去了感官,没有画面,没有声音,没有疼痛,也没有平衡感——但他还能思考。就像在宇宙里流浪的那段时间似的,他除了自己的思维之外一无所有,总是在无尽地坠落——如同他总是被故事的主轴甩出局。


这样的状态持续着,他没有任何参考,所以不知道时间。当他终于从这种状态中获得感官的时候,迎接他的是熟悉的剧痛——脖子,虽然痛得不知天南地北,但他知道那是他断掉的脖子,痛楚却从未那么亲切地让他感觉到活着。他并不想疼得失去意识,近乎贪婪地感受着这股疼痛,直到慢慢苏醒的触觉告诉他身在何处。

——被人像擒拿一样摁着脖子趴在地上,沙地,一只铁钳一样的手捏着他的后颈,就像Thor有时候喜欢的那样,但绝无半点温柔。这样被动又屈辱的状态让阿斯加德的王子愤怒起来,但他除了触觉和微弱的感官苏醒了之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,只能发出一声含混的低吼。


“安静,外乡人。别不识好歹。”一个平稳又冷漠的声音严厉地说。

“噢,Galion,”一个距离近一点的声音笑着说,像是来自那个掐着自己后颈的人,“至少等我接好他可怜的脖子。”

由于阿萨族人被赐予的通语能力,Loki无需懂得另一门语言就能听懂他们话语的意思,也能让对方明白自己,但那些对话却是用他从未听过的语言,这让通晓九界的大法师分外迷惑。难道是到了另外的星系?天知道他离Thor有多远!本能地想到Thor,这让刚刚在兄弟面前逞英雄而死的Loki更加不爽。

“差不多了。去叫人准备个担架。”那个近一些的声音又开口。Loki的愤怒让他在颈椎复位的一瞬间就暴跳起来,挣脱那只手,像疯了的豹子一样匍匐着警戒,混沌的视觉感应到周围的人群,这让他非常不安。

“我理解你的困惑,年轻人。”刚刚那个声音说,Loki模糊地看见声音的主人仍然单膝跪在地上,是个高大而苍白的人形,判断不出是九界中的哪个族群。“我无意伤害你,或是剥夺你的自由。”

“这是哪个国度?”Loki嘶哑着说,脖子疼得无法直立,只得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。

那声音停顿了,但似乎对这样的疑问并没有太多讶异。那人又俯身过来,重伤的Loki并没有再逃开的能力,或者反击的法术,在他的手指触到眉心的一瞬间便感觉意识昏沉起来,迅速再度堕入黑暗。


“您并不总如此宽容,尤其是对来路不明的外乡人。”红发精灵迷惑地说,挥挥手示意医官把人抬走,“我都不曾发觉您的改变,陛下。”

“原谅我的私心吧。”金发精灵叹了口气,扶着他的手站起来,眯着眼看着医官用担架带着那外乡人走远,“魔戒陨落了九千年,我已经有太久没有见过其他的魔法师了。”


…………


Loki是在一种近似于自然醒的舒适状态里醒来的,光线柔和,被褥柔软,空气中有好闻又安心的气味,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切开始前的阿斯加德。他闭着眼感受了一下,之前逃难与战斗积累下的疲惫减轻了很多,连身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。他敏锐地感到有一只手在接近自己,迅速抬手捉住那只手腕,睁开眼瞪着那个吓了一跳的侍女。

“请别惊慌,您现在很安全,阁下。”侍女用带着口音的英文对他说。

“……这是哪儿?”

“这是王上的私宅,您现在是陛下的私人宾客。”

小王子皱了皱眉,出于谨慎没有再说什么,轻轻转动了一下脖子——依然很疼,但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。他撑着上半身想坐起来,那个侍女贴心地扶了他一把,往他腰后面塞了两个枕头,意外地毫不费力——毕竟Loki的体重与他50吨的握力都是大多种族难以负荷的。

“你们是精灵?”Loki眯着眼看了看侍女尖尖的耳朵,以及所有种族都无法比拟的温润肌肤。

“是。”

“这是华纳海姆?”Loki激动起来,如果是母亲的故乡,那么他有机会见到愿意帮助他的母舅,连这场战争都有可能会逆转。

“不是。我从未听过那个名字。”侍女浅笑。

Loki泄了气,看着空气冷静了一会儿,用掌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,“我睡了多久?”

“两天左右。”侍女微笑着回答,“陛下说您今天会醒来,特意让我来服侍您。”

“这里还是九界吗?告诉我,这是哪个国度?”

“噢,我恐怕不能理解您的问题,”那姑娘苦笑了一阵,“我只能告诉您,这里是灰港,笔直航道的起点,亡灵驿站。外面的人类叫这里新西兰。”

“什……中庭?!”Loki几乎跳了起来,“不好意思,我是说,这里是地球?”

“是。”侍女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,但她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,恭敬地向客人行了个礼。她把一旁小桌上的食物端到Loki身边的床头柜上,给客人沏了一杯香浓的热茶。这样的场景让Loki有些恍惚——一千年来,他是阿斯加德的二王子,虽然备受Thor的荫庇,但他依然高贵而受人尊重。自从坠下彩虹桥之后,再也没有人像对待王子一样对待Loki Odinson,他是流浪汉,是阶下囚,是人人喊打的罪人,他的骄傲连同骨子里的优雅都几乎被磨尽了。

“带我去见你们的王。”

“您刚刚苏醒,请稍安勿躁。”侍女安抚地微笑,并不像阿斯加德的女官那样毕恭毕敬,反倒让Loki想起Frigga,有种沉淀了很多岁月之后的平和。“稍后我会替您更衣。”

Loki自嘲地一笑,摇摇头,接过那杯带着温度和香气的茶水。他抿了一口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饿得挠心挠肺了,但还是尽量保持矜持,优雅地吃完所有的食物。他从床上爬起来,暗暗觉得身上的伤并没有恢复得那么乐观,他感受到了身上有治愈魔法的痕迹,但那并不是他熟悉的那几种,像是一个全新的魔法体系。在侍女的帮助下他换上了一套让他觉得非常新奇的服饰,并没有阿斯加德那么热衷于皮革和金属,却也不像21世纪的中庭服饰,宽松的棉纱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,某种程度上让Loki感到一丝轻松——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可能很难像以前一样将面子绷得紧紧的。


侍女搀扶着黑发男子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,尽头的房间没有门,透过门洞可以看见两个精灵坐在窗边下棋,发色一金一银,有点像从油画里直接走出来的古典角色。银发的显然是长者,甚至蓄着一撮山羊胡须,金发的那位逆光看去竟有那么几分像年轻时的Thor(但很明显是实现了女武神梦想之后的Thor),气质斯文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身边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。

“恢复得如何?”银发长者没有抬头,目光继续看在棋局上,笑了笑。

“很好。多谢。”Loki僵硬地回答,不知道该用什么礼数,仍然保持着很大程度的警惕。

“请别这么紧张,Odinson先生。”主人姿态的金发精灵看向他,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座位,“请坐吧。我猜你有很多问题。”

突然被提到姓名让Loki更加警惕了,小心地走过去,这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对坐的,而是像谈判桌一样围坐。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去三分之一,但柔软的椅子像有生命一样一下子把他吞了进去——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,恰是他最喜欢的质感,柔软的颈枕正好缓解了他脖子上的压力,他几乎舒服得喟叹出声。

“你的伤还需要休养,请别太为难自己。”银发的长者品味着伤患微妙的表情变化,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,“介绍一下,我叫Círdan,一个无关痛痒的老头子,这位优秀的绅士是我的侄儿,这座城市的现任管理者Thranduil Oropherion。”

“叔叔!”金发精灵皱着眉笑起来,“您开玩笑真不分场合。”

“他们叫你陛下。”Loki咽了口唾沫。

金发精灵苦笑,“是。很多人改不了口。我的确曾是几十万精灵的统治者,但现在族内只剩下不到五百人,这样的称呼未免太讽刺了。”

“抱歉……”Loki又咽了口唾沫,觉得口干舌燥。

“噢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Thranduil向后靠在椅背上,十指相抵,“并不是战乱或是天灾。从魔界圣战至今的九千个太阳年,我的族人陆续从这里的港口出发,通过笔直航道去往了维林诺,如今,该是比我们更好地活着。”

Loki想起阿斯加德的葬礼。坐船离开、去往瓦拉哈尔,其实只是死亡的一种安慰说辞,世上不愿意接受死亡的族群大多有这样的神话。九千年,这个时间尺度让身为阿斯加德人的Loki都感到诧异。怪不得他有一种面对长辈的感觉,原来这是比阿萨神族还长寿的种族。他明显地感到身边陌生的魔法氛围,他意识到眼前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,而且他无法解读这种陌生的魔法体系。

“请原谅,我们这一族对新闻不太关心。”Thranduil扶了扶眼镜,拿起一旁的资料翻了几页,“2012纽约?”

Loki如释重负——这说明他还在自己熟悉的宇宙,只是遇到了不曾被世界知晓的异族。他点点头,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当时我以为又是人类无休止的高科技暴力纠纷,就没怎么关注,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样一位魔法师在操纵。这样看来,你手下留情了。”他笑得挺轻松,好像并不在意那些巨大的伤亡,也不在意Loki会不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威胁,“被抓回去六年,不堪酷刑逃出来了?”

“不,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。”Loki有种被长辈审问的窘迫感。眼前这个精灵带着几分邪气,虽然是国王,但却不像Thor那样绝对正义,这稍微给邪神一点点安慰。

“你不愿说,我就不问。”Thranduil放下资料,深深地看着他,眼神里带上一些身居王位多年的严酷。“请原谅,以防万一,我在给你治伤的时候尝试读过你的记忆,但你残留的魔法试图制止我,所以我不再深究。你可以在这里休养直到力量复原。”

“我会尽快离开。”Loki有些别扭地说。

“我并不是在赶你走,孩子。”Thranduil一扫刚才的严厉,灰蓝色的眼睛带上父辈般的慈爱,“我用魔法守护巨绿林六千余年,守护灰港八千余年,我完全理解你法力透支的痛苦,何况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。只要你不危害我的族人,你是我的座上宾。”

一千多岁的谎言之神被叫成孩子,虽然困窘,但却被噎得说不出话。他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,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,银舌头真实地打结了。

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,精灵王?”Loki努力板着脸问。

Thranduil和Círdan对视一眼,眼神里有一种漫长岁月沉淀出的安宁。精灵王笑了笑:“一无所求。”

“没有什么比免费的东西更贵了。”Loki阴着一张脸。他也曾以为Thanos是他仁慈的救命恩人,Loki比谁都明白这一点。他上一次被拯救却只是落入了更深的深渊。

“面对着从开天辟地活到今天的老精灵,你觉得你能提供什么啊,年轻人?”Círdan摸了摸自己的胡子,笑得刻薄。“我侄儿救你有他的理由,但更大程度上,还是因为最近几百年发生的新鲜事太少了。你要是能给亡灵驿站带来些新故事,那也算是报酬吧。”

“别这样,叔叔。他警惕些也没有错。”金发精灵无奈地笑笑。

“看来Galion说得对,你最近宽容得有些反常了啊,遇见同行跟捡着大宝藏了似的,真搞不懂你。”Círdan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,站起身,意兴寥寥地打个哈欠,“别动我的子儿,这盘我肯定能赢。”

“慢走。”


银舌头打结的谎言之神陷入了沉默。他思考着这其中的因果——为什么他会在飞船爆炸之后落到地球上?难道他的身体能够承受重伤后在宇宙中漂流那么久,并且像陨石一样从几万米高空落地?即使Thor也不敢说自己能撑这么久。

“……谢谢你救了我。”谎言之神别扭地说,他讨厌坦诚。

“我并没有救你。”Thranduil随手一挥,桌上的棋局化作一片白雾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两杯好茶。“是你救了你自己。”

“可我不记得了。”

“你一定是个很出色的魔法师,天赋异禀,并且潜心学习多年,”金发精灵玩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,温柔地说,“你的潜意识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驱动全力救了你。我在你身上发现了瞬移魔法的痕迹,有某种元素魔法一直保护着几根维持生命的神经,所以你才能活到我们发现你。非常高明的高阶法术,而且是我不熟悉的方式。想必世界的规则早已不同于我的时代了。”

虽然这个词并不常用在自己身上,但Loki确实有点感动。尚武的阿斯加德从来不重视魔法师,当他在九界夺下第一大法师的名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前来祝贺,除了妈妈,他温柔美丽的妈妈。世上从没有人真的懂得他毕生心血耗在何处、他为何与众不同。

“我在48小时之内将你大部分断裂的神经复了位,但有些损伤不可逆转。你的余生可能会被某种程度上的残疾所困扰,这一点我很抱歉。”

他一定不知道霜巨人的自愈力有多强,Loki在心中暗暗自嘲,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,“能活下来,我很惊喜。”


…………


“……为什么这里叫亡灵驿站?”

“据说精灵死后,魂魄会去往维林诺的曼督斯神殿。笔直航道去而不返,那些西渡的和逝去的人对我们而言是一样的。我们在这里,等待死亡或是西渡,不过是一群未亡灵。”

“这是我会瞬移到这里的理由吗?离死亡很近?”

“嗯,有意思的说法。”Thranduil笑了笑,“如果真是死亡吸引了你,那我们真是太死气沉沉了,发人深省。”

Loki也笑了,摸了摸自己的脖子。疼得厉害,但他没有说。

金发精灵转头看向窗外,目光有些伤感,窗外雪白的沙滩连着一望无际的海。“看到那片海了吗?坐上无桨的白船,沿着笔直航道西行,就能到维林诺。”

Loki想起了化作星辰的双亲。他恨Odin的谎言和偏心,恨Thor的光明与跋扈,但他依然深深爱着父母和兄长,忍不住有些动容。他已经把对方口中的维林诺等同于瓦拉哈尔了。

金发精灵靠着椅背,他看起来并不衰老,但眼睛里流露出数万年的颠沛。“那边有我爱的所有人。”

“你很幸运,孩子。”Thranduil站起来,像一座落满霜雪的高山。他伸手托着黑发神祇的后颈,用魔法检查他的伤势,“我不了解你的故事,但我能感觉到有人正深爱着你,不是曾经,也不是将来。”

Loki闭上眼睛叹了口气,他的笨蛋老哥大概又在哀悼他了。他们浪费了这么多岁月、那么多争吵和互殴、那么多无辜性命陪葬,如今他们终于和解,可谁能想到当天就阴阳两隔呢?


我当然知道。谎言之神疲惫地想。我知道他爱我,就像我也爱他。


…………


不得不说,有些地方一瞬间就能让人想到“钟灵毓秀”四个字。灰港肯定是这样一个所在,虽然有亡灵驿站这样阴沉的外号,但无疑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。即便是Loki天性里的混乱也暂时蛰伏下来,他从未感到心境如此平和。


“你在看什么?”Loki一直隐隐觉得这个精灵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,终于忍不住问出口。

“抱歉,无意冒犯,”Thranduil笑起来,“你看上去有点像我儿子。”

也许是身上还没褪尽的那点贵族气息吧,Loki自嘲地想,我可不是什么正宗的王子。这样一个温和的民族,该孕育出像Thor那样光明的小王子吧。

“很久以前,我打算把王位传他的养兄,这小子虽然明面儿上不说什么,但暗中跟我闹了几百年的别扭,最后跑出去当流窜英雄。战争结束后,他草草告别就西渡了。”

Loki震惊地看着他,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。

“你把王位…传给了养子?”黑发王子喃喃地说。

“噢,我怎么突然跟你说起这些……”Thranduil又开始玩弄无名指上的戒指,“但我们这点陈年旧事也算不得秘密,你若感兴趣,我可以讲讲。”

“我确实感兴趣,”Loki急迫地说,心里一阵阵闷痛,“一般国王……不都会内定亲生孩子为储君吗?”

“嗯,也许吧。但那孩子很明显更有经验,更聪明,更冷静,没我儿子那么咋咋呼呼的。”Thranduil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内心波动,继续说。他似乎也很久没有跟人聊过这些了,讲起来还颇为耐心。“我收养Meludir的时候,那场夺去我父亲生命的战争刚刚结束,我心灰意冷,没有任何婚配的想法,为了安抚子民而收养了一个西尔凡精灵的孤儿。Meludir看着我接过父亲的权力,看着我整顿一片狼藉的国家,目睹了荣光背后翻倍的苦痛。但Legolas,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和平盛世的尾声,他从不仔细理解我的举动和命令意味着什么,用他浅显的英雄脑筋指责我的决策,目光短浅,心浮气躁。很大程度上,Meludir不能算我的养子,他陪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间,也证明了自己的才智,算是我的忘年交。”

Loki的心脏狂跳着。快十年了,他依然没有从Odin的欺骗中缓过神,父亲的专制与偏爱让他无地自容,他恨这个世界,恨所有的掌权者,认为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、只知道用道貌岸然的样子去维护自己的血亲。

“巨绿林这个国家,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我故国的重建。精灵也分很多民族,我们辛达一族从战争的废墟中东迁,到达巨绿林时同族者已不到两百人,而巨绿林的南多、西尔凡和阿瓦瑞精灵多达十余万。我带去了相对较发达的医疗和科技,先父出面调和了他们纠缠上千年的族群纠纷,我们父子被绝大多数人拥立为王。我不会忘记权力来自异族精灵的拥戴,如果辛达族没有人能配得上王位,那王冠理所应当该还给他们。”Thranduil深深地看着他,似乎一开始就专门说给他听,“让王室高贵的是领袖的才华,而不是血液。”

“可是,你为什么说我像你儿子呢?”Loki艰难地咽了口唾沫。

“啊,Legolas,”提到这个Thranduil温和地笑了笑,“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,也许是神态,或者是隐忍愤怒的样子。他对我常常怀有怨恨的情绪,后来我就记住那种表情了。”

黑发神祇沉默了良久。

“做父亲很难。”金发精灵笑了笑。“我和父亲的和解是由我做出了所有的让步,但我自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。据说雄性动物的必修课是杀死父亲、杀死兄长,但能摆脱这个诅咒才是真的赢家。”

“你对这两个孩子的爱是平等的吗?”Loki尽可能漫不经心地问。

“不。你想得太简单。”Thranduil思考了一下,摇摇头,“爱不能用平等来形容。没有什么人之间的爱是一样的。”

Loki深吸一口气,再缓缓地吐出来。


“我有一个偏心的父亲,和一个混蛋哥哥。我们狠狠地打了一架……”他试图交换一点信息,毕竟他被要求的报酬是“故事”。他想自己或许应该讲一下关于纽约侵略,或者和Thor之间的争斗,或者抱怨一下对Odin的怨恨,但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一种释然。这些事情在生死和岁月面前,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。


“但现在,我们大概和好了。”


…………


Loki的心思无法从无限战争中走开。毕竟是他亲手交出去了空间宝石,Thanos正在赶往地球,事态恐怕已经完全失控了。他能感觉到那曾经属于他权杖的心灵宝石正在呐喊着,不远的将来,一切都要结束了。他想要警告这些精灵,并且想要尽快离开这温柔乡。


“无限宝石?”Thranduil听完他的解释瞪大眼睛,突然大笑起来,“这就是世界的新规矩?”

“如果Thanos集齐了无限宝石,全宇宙的生灵都难免遭殃,你们也……”

“听我说,”金发精灵拍了拍激动起来的Loki,“我们所在的这片土地比宇宙更古老。阿尔达大地被创造,初代精灵被唤醒,此外的宇宙乃一片虚无。一直等到我们的故事谢幕之后,主神才篡改了历史、创造了外界的古往今来。我们的存在与外面的宇宙无关。上万年的苦乐悲喜,不过是主神的一首歌,半数性命的消亡怕不过是祂的一击鼓声罢了。”

“你要袖手旁观?”Loki有点不能相信,这看起来是个站在英雄阵营的人,怎么能做到和自己一样漠不关心?

“魔法时代结束了,我只有能力保护这一方土地和我的子民。我赚外人的钱,和他们玩经济游戏,但不看护他们的命。”Thranduil耸耸肩,“我又不是救世主。”

“嗷……”Loki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,对自己产生的英雄主义想法感到震惊——怕不是最近逞英雄成习惯了。可是Thor,目睹了人民和兄弟的死亡,阿斯加德的二王子该和他一起面对,至少在这样一个最艰难的时间。

“你心生怜悯。”精灵王点头微笑,“一千多岁的时候热血一些是好事。”

Loki又被噎了一下。他还是不太习惯面对一个年纪是自己十倍的人,就算祖父活过来也不一定能匹敌。“你一千多岁的时候……在干什么?”

“我五百多岁时故国覆灭了,之后是一场漫长的战争。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巨绿林王国新立,我在做父王的副官。”金发精灵的表情变得有些柔软和苦涩,“我一直在帮父亲实现他的热血英雄梦,但老实说,那不是我的。我不适合英雄领袖这种角色,却一直演了下来,直到今天。”

“……为什么?”

“这样做,感觉就像他没有从来离开我一样。”他的嗓音平静如水,转头看着黑发男子,“如果你的兄弟为了救你而死,你也会拼上命去假装英雄。”


一语中的,Loki哑口无言。


……………


“彩虹桥!”黑发男子突然一声惊呼,看向西方的某处。

“怎么了?”Thranduil眯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并无异常。

“是Thor,不知道他用什么打开了彩虹桥,”他焦急地捏紧拳头,“Thanos要么已经来到了地球,要么就快了……”

“说说看。”

“我感觉到我的权杖……”Loki向那个方向伸出手,闭上眼睛,“它很痛苦,很焦虑……”

“你的权杖是宠物吗?”精灵好奇地打断,Loki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
“不,是心灵宝石。”Loki尽量耐心地解释,“它离我太远了,我只能感觉到这些。”

“你的感受是确切存在的吗?”

“是的。我曾被它心灵控制,也曾用它控制过别人,我和心灵宝石之间有某种联系。”

“好。你跟我来。”


说完这话,Thranduil站起来走到房间的另一侧。一块巨大而粗糙的大理石,但上表面光滑如镜,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坛平静至极的水,水中没有一丝杂质,水面没有一点波澜。精灵用手轻轻扶着黑发男子的后脑勺,说:“看着这潭水,专心感受你和那个东西之间的关联,其他的交给我。”

Loki有点紧张,手指悄悄捏紧了裤子上的布料。他感觉一种古朴而凌厉的力量从那精灵的手中传来,他一个寒颤,水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树林。

“我爱你,旺达。”

哭泣的红发女孩嘴唇颤抖,将手缓缓伸向了视线的方向。在她的身后是那个践踏了整个宇宙的紫色怪人,她浑身颤抖,终于不再犹豫,转瞬间绯红的能量束喷薄而出。一阵刺痛钻入Loki的大脑,他忍不住尖叫一声挣脱了控制,但那刺痛久久不散。


“看来你的权杖要出大事了。”精灵王玩味地看着他,似乎不怎么关心这件事——他没有理由去关心。

“心灵宝石消失了……”Loki难以置信地喘息着,瞪大眼睛,“等等,不对,噢……”

“但愿我没有把你的神经接错,因为你看起来有点疯狂。”

“遭了!快,请继续,”黑发神祇语无伦次地请求,“我必须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……”

金发精灵抱着胸站在一边,颇为无奈地同意。他紧紧地逮住年轻人的后颈,轻声警告:“这次再疼也不许挣脱了。”

水面再次出现战场时,视线已经转移到了那金属手套上了,地上破碎的机器人冒着黑烟,红发女孩跌坐着安静得惊人。惊雷划过,Loki看见了Thor——

浑身冒着电光的Thor,神力全盛的Thor,绝望的、疯狂的、一无所有的Thor。

“我说过,你会为此偿命的!”

Thor沙哑的声音这么说道,正是Thanos杀死海姆达尔的时候哥哥的话。

为“此”偿命,为人民,为他的朋友,为阿斯加德。

我的死在不在“此”的范围里呢,你最差劲的弟弟?


“Brother……”他轻声喃喃,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,切断了和心灵宝石的联络。接下来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猜到了,而Thor,他早已在Thor身上施加了最强的保护魔法,无论是几万次的随机选择,他的兄弟都是活下来的那一半。哪怕世界上只剩下了Thor和Loki,Loki也会自愿随着响指化成灰。


世界上可以没有影子,但是不能没有光。


“这就是你的哥哥?”Thranduil慢慢放开手,饶有兴趣地回放着水镜里的画面。

“嗯。”Loki点点头。

“孩子,听着。”金发精灵捧起他的脸,逼他看着自己,“魔法师大多有混乱的天性,模糊界限,蔑视规则。我少年时得到高人指引,没有顺从我的天性去制造混乱和伤亡,这是我的万幸,但大多数人并非如此,穷凶极恶的人往往是我私下里很倾慕的天才。如果我放你离开我的结界,离开灰港,意味着我对你的信任到期,我们族群的门将永远对你关闭,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误打误撞和巧合。与你为敌的世界不会对你温柔相待,你的兄弟也许会再次误解,即使这样,你也要不顾性命和伤势到他身边去吗?”

“连这种想法都瞒不住你。”Loki擦掉脸上的眼泪,苦涩地笑了笑。“是的。我们相生相克,我活着怎么能让他好过?”

“……我隐约看得见你身上的命运线,断得跟你的脖子似的。”Thranduil审视了他良久,眯了眯眼,“走出亡灵驿站,或许你真的会变成现世中的亡灵——毕竟此地乃是古阿尔达最后的旧土,我们在外界眼中已经不复存在了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

“好!”Thranduil大笑起来,某一瞬间像个少年,灰蓝色的眼睛闪着可怖的光,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,有幸去修改自己荒唐的命运。



“我送你一程。”






—END—





【沙雕废料】

“这是你哥哥?”

“嗯。”

“过分了啊,这也太帅了吧。”

“是吧!”







双粉丝的自嗨。


爱锤基,更爱中土,有一瞬间我甚至理解了为什么会出现【兰博基尼】这个神奇的拉郎……这篇也是透过Loki的眼睛去看魔戒之后很多年的中土世界,所以把文贴在了主博客。Loki的确是美国电影中为数不多几个厚重迷人的角色,但是他所处的宇宙实在是有点混乱,写文写到这里发现这个人物还是只能浅尝辄止。本来是给小可爱续个命,结果莫名其妙变成Thranduil专场了,也算是过了一把瘾。


在小号把这篇补成了中篇,五章已完结,全文电梯:1  2 , 3  4  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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